「結婚？───」啞口無言。「就算妳要結婚，那跟英修他們有什麼關係？」咆
哮語氣在口中將一觸及發。

　　「那天，我送喜帖去，是他們兩個人收的，我還以為……我寫的信，你沒有看嗎
？」

　　「──我丟了。」稚氣的口氣。

　　「噢，是嗎？希望你那天能來參加，───我的朋友還在等我，我先走了。」她
轉身面對大馬路，極力想把過去的一切全都拋去。

　　「妳，是在玩弄我嗎？從頭到尾都是吧。」目光落在紅色人行道上。

　　「為什麼這麼以為，你應該懂我的，我們在一起也很久，不是嗎？」

　　「妳難道敢說妳的若即若離不是種陰謀？妳就是讓我一輩子都忘不了妳，心也容
不下別人。」

　　「光，我承認我真的很自私，想要在某些人心中留下我的影子，但是，對你我真
的不是故意的。」

　　「郁婷，妳從頭到尾都對我很自私，離開從來也不交代一聲，想出現就出現。」

　　「──對不起，請原諒我的自私，好嗎？我答應你以後絕對不會再出現了。我真
的很希望得到你的祝福，光，你可以祝福我嗎？」

　　「妳始終不懂我不是不希望妳莫名的出現，而是希望妳不要再莫名的消失了。我
們曾經在一起我感到很光榮，和那麼漂亮的妳在一起，真的讓我好高興；但是，和妳
在一起，我永遠都覺得自己是妳手中的魁儡，妳沒有想過我們做不成情人，還是可以
做朋友啊！妳卻沒有給我們做朋友的機會。我承認當我知道我失去妳的時候，真的感
到好遺憾；可是，我現在也很幸福，有人給了我另一種幸福，和妳一樣，跟她在一起
，我也覺得是種光榮。」

　　「那就祝福我啊！」淚光因為路燈照得更剔透。

　　「我想說妳的計謀真的成功了，我真的會永遠記得妳，但是永遠無法祝福妳，抱
歉！再見了，希望這次說再見，是最後一次了。」

　　我也是自私的，我也希望在她離開我的懷抱後能夠深深記得我；就像雲離開了天
空的懷抱，只懂得追逐風的腳步時，我還希望她能永遠記得天空的遼闊。只是她也回
不來了，那個她決心離開的夜晚，她結合了水，滴落成了河，從此，只能仰望天空，
永遠只能追隨風。或許有天她回到了天空，然而那時，她停留的是另一片天空，因為
，我早已成為別人的天空，我負載的早已是另一片雲朵。

　　菲菲見我轉身，立即從便利商店的石階上彈跳起，跟隨在我的後頭。默默無語和
我並肩一起的她，和背後悲咽不止的郁婷，我反而想緊握菲菲的手。

　　不是報復郁婷，這段愛情終將要有個結束，這麼拖拉下去，我對不起的不止漢寧
還有郁婷，當然還有我自己，真正告別郁婷後，對漢寧的情感才有勇氣往下走，不然
的話，這段感情也只是原地踏步。我感謝郁婷曾經帶給我的美好，是她讓我真正體會
愛情的奧妙。談了這一場戀愛，真是消耗我很多精力，這次真的是用盡全力了，她是
第一個讓我用盡全力的人，漢寧是否是第二個呢？


　　將近走了五分鐘，菲菲的手一直都還在我的手掌中。是種幼稚，在郁婷面前牽起
菲菲的手，就是要告訴她，沒有她，我依然過得很好，我依然擁有快樂的天堂。到最
後，在她面前，我表現的還像個孩子。

　　「你們聊了什麼？我剛才回頭看了她一下，她在哭耶！」終於，她開口了。

　　「我罵了她，而且，說我永遠忘不了她的自私。」

　　「你在生氣她結婚的事？」

　　「不是。」

　　「她的信中有提到你們的年齡是個很大的阻礙，你們到底差幾歲？」

　　「五歲。」

　　「五歲？應該還好吧？」

　　「她．是個女人，和妳可不一樣。」

　　「嘿，不要人身攻擊呦！」菲菲抽回溫熱的手。

　　「她對我真的很好，她的義無反顧很感動我，陪我走過那麼一段歲月，已經很難
得了。我真的承諾不了她什麼，我還是個學生，又還沒當兵，她，則是需要一個有擔
當的男人幫她承接家裡的經濟壓力，我給不了她那些，她的離開，本來就是正確的，
如果我是女人我也會想逃跑，可是她跑得太狼狽，也留下太多痕跡了。」

　　「你恨她？」她的臉放在我的面前說著。米粉頭的影子全然遮去我頭部的影子，
看影子就像一頭兩身的妖怪。

　　「不完全，還有些感激，若不是她，我也不會遇到漢寧。」我細細地說著，不確
定她到底有沒有聽見。

　　「她的信你沒看？」她從口袋中拿出一條７７乳加巧克力，影子看起來很邪惡。
幻想她啃噬著一個來自異星球的外星人，大剌剌地嗑起來，血漿順著右邊略大的牙縫
，流出黑色液體。

　　「嗯。」遞給她一張衛生紙。

　　「那‥那天你為什麼哭？──算了，我不想知道細節；總之，她的信你一定要看
，不然的話你會遺憾一輩子。」我有些小沮喪的看著她，她依然故我，把巧克力直往
嘴裡塞，吃完後，還秀了一口黑牙給我看。

　　菲菲看我，就像我看菲菲，我總能逗笑她，她也總能逗笑我。男女之間有什麼比
這個可貴的，她帶我認識另一個世界，使我了解──原來，男人與女人的友情可以這
麼簡單。


　　雖然如此，對英修和阿守的怒氣仍未消退。男人間的坦白啥時間去了土耳其，迷
戀起當地的香艷女色，不返回了。或許他們是不忍傷害，但讓我下註解的話，就覺得
他們太善意隱藏他們的自以為是，又太惡意擴大他們的仁愛恩慈；於是，男人的衝突
就要不可遏止的爆發。

　　回到公寓，不見他們，忖想，可能又到大草坪上感嘆時光的美好了。

　　才一到，被此景嚇了一跳，竟然全數到齊，獨缺漢娜。這次連靜子也加入我們，
幸好並無格格不入之感，方才滿腹的怒火，也因此消弱一大半，火光不再艷紅，只是
發出淡淡的澄黃。

　　一靠近，大伙像是等待飼料的鯉魚，目光全往我身上丟，懇切的眼神把我嚇得魂
飛魄散。當然會疑惑此情此景此些人，是怎麼會拉攏在一塊兒的？小百合和阿守樣貌
甜蜜、靜子坐在英修和漢寧中間，臉上還是浮不出一絲笑容、本壘和查理吃著不知是
泥土還是什麼的牛肉乾、法克和祝柏林兩個人並肩一起卻還是針峰相對。

　　我像是探視台灣災情的駐他國大使，個個慰問一番，最後坐在漢寧的身邊，她握
著我的手，微微的看著我，神情有些迷茫。猜，她幾杯黃湯下肚，已有倦意，不過，
執意要等我回來，不願離開。身旁的靜子臉色稍凝重，但，我不確定她是因為擔心漢
寧的身體，還是不甘被英修噁心的嘴臉騷擾。

　　「你現在才回來？我在這裡等你等好───（拉長音）久囉。」撒嬌的口氣，失
焦的眼瞳，漢寧的樣子，就像是郁婷那晚胡亂言語的模樣。還好，這次並沒錯亂我的
思緒，我明白的知道，眼前這個是漢寧──我的小龍女。

　　「嗯，和朋友去吃了晚餐，妳們什麼時候來的？」我從她腿上收起她的手，想要
藉此，溫暖我剛才受挫的心房。

　　「晚上啊，我和靜子來的時候，只有阿守、查理在家，後來大家像收到英雄帖一
樣從四面八方趕回來，我們八點多才吃飯；吃完飯覺得好熱，就提議來這裡喝酒。」
微醺的漢寧並沒有費力說完這些事，而是很輕易的掠過，邊說還邊揚起微笑。


附註：舊作新貼（原名－天空的香氣）。此為未修改版。實驗性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