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回程時，溫度突然驟降，我想天空就要灑下小雨了吧。遠方烏雲隨著風輕輕
的帶動，往我們這邊慢慢移動，並不很快，雲隨著風的節奏，慢慢…慢慢…的來了…
…彷彿是悲傷緩慢恣意的遊動。

　　分配車子：漢寧、漢娜、靜子一車。『管家婆』、英修、法克、菲菲一車。本壘
、查理、阿守、小百合一車。

　　法克像是鬥敗的戰士，上車一聲不吭的睡了起來，昨晚的酒不止打敗昨晚的他，
還打敗了今天的他。鼾聲四起，英修露出嫌惡的眼神。因為山路迂迴，摩擦真皮座椅
的法克腦兒，發出呲呲刷刷的聲音，不過，不一會兒就被菲菲輕輕放在肩上。菲菲給
我一個甜膩的表情，該不會有人真的深陷情海吧？不一會兒，她也輕輕閤上眼，開始
做起屬於他們兩人的夢。

　　英修一路上接電話接到「耳」軟，卻沒有口軟；昨晚的事情，他，隻字未提。電
話大多是歐陽老姊打來的，向他報告歐陽老爹的身體狀況。沿路聽下來，似乎身體已
沒有大礙，只要家人多注意，不要熬夜，煙酒是拒絕往來戶，如此一來就可以渡過第
一期的難關。

　　忽地，下起滂沱大雨，打濕了前方的路，雨刷快樂的擺動著，這，是夏天的第一
場雨。然而，所有不可預期的，也在這一天開始慢慢流洩。流過我們每個人的心靈與
身軀。


　　經過舟車勞頓，我們決定先停在漢寧家稍作休息，後來再分批送回家中。這時，
雨被縮得小小的，幾乎可以不用撐傘。細雨打在街上，有種莫名的浪漫。

　　英修的車是第一輛駛進巷子的車。車子駛向破舊的公寓，發現有一男子站在門邊
等候，那人看見我們並沒有和善的目光，是查探式的注視，帶點慌張的把目光轉向後
頭。

　　後來，我看見靜子下車，走向他。然後，我知道那是她男友──第一次看到靜子
卑微的眼神，第一次知道原來戀愛真的有能耐去改變一個人。

　　「咦？那是靜子的男友？」掙脫菲菲肩膀的溫暖，法克睡眼惺忪的說。

　　「好像是吧！」我把視線轉向英修，瞧見他用不屑眼神掃過他們。

　　「男朋友原來長這樣哦，還不錯。」法克像是看見大猩猩抓著鴨子「做愛做」的
事一樣，眼睛充滿著不可思議。

　　「不然你以為長什麼樣子？」我笑了笑，好笑他的大驚小怪。

　　「我想他應該是長得像…」話未落口，就見英修呼了大口氣，下車。

　　「有人『耳』不『聽』為淨哦！」法克和阿守應該一起去組一個星球，叫做「白
目」星球。

　　英修並無上下打量著那人，若無其事的掠過那人不和善的注目。靜子輕牽男子的
手，走到轉角的便利商店。

　　英修燃起一支煙，本壘走到他身邊，要了一支，卻被後來下車的漢娜揪著耳朵，
本壘心虛的笑著，邊把煙還給英修。為了要愛漢娜，本壘連「原愛」──煙，都給拋
棄了。

　　開門下車。

　　「剛才那個是靜子的男朋友？」我走到漢寧身邊幫她拿出行李。原是沉甸甸的背
包，這會兒總算輕巧了些。不知道這兩天一夜她到底是消耗了什麼東西。

　　「嗯。」

　　「等一下想去哪吃飯？」

　　「嗯…不如在家裡吃吧？！」漢寧撇著頭，小手捏捏我的上手臂。

　　「那法克給妳們載囉，我想要先回去了，有點累。」英修的「千里耳」是不會退
化的，總是聽得到。

　　「啊？那不然大家都回家休息吧。晚上早點睡；明天，我再來找妳。」見英修這
麼說，我也覺得有些累了。人類的部份決定──取自於聽覺。

　　「呃，沒關係，我先回去，你們繼續甜蜜。」

　　「要甜蜜以後有的是機會，不差這一晚，而且大家應該都蠻累的吧。」漢寧果然
是明理的。

　　行過路口，停在紅綠燈前，正好可以看見靜子與那男孩，掠過──彷彿看見靜子
在拭淚，男孩並沒有上前安慰，只是靜看她的傷心。靜子微微抖動雙肩，紅著鼻頭，
倔強的抿著嘴。我看看英修，他依舊忙碌於接電話這項工作，不過對象從歐陽老姊變
成性感學妹，言語挑逗，看來他晚上不是要休息，而是又是一整晚的靡爛。

　　我沒有和英修說過我看到的情景，不過我想，他應該早在我發現之前就發現了，
只是他總擅於偽裝與逞強。

　　原本是要法克送菲菲回家的，可是法克卻苦笑說現在累到沒辦法騎車，於是就先
送法克回家，再由我騎車送菲菲回家，為什麼要這麼「搞工」？原因是禽獸修還有一
場他自認無比重要的約會。放我們下車後，他馬上開著他的雙Ｂ消失在路的盡頭。


　　放好行李後，我對菲菲說：「好了，現在送妳回家。」

　　「你不餓？」

　　「對哦，好餓，先去吃飯吧！」我可能是餓昏了。

　　「嗯，好。」

　　我把她的背包反背在前，菲菲跨坐著雙腳夾緊我的大腿。

　　吃飯時，我一直很想問有關她和法克的事情，然而卻怎麼樣也開不了口，深怕這
麼一說棒打俏鴛鴦，可是，禁不住好奇心不停在心中犯嘀咕；好幾次欲言又止的想問
她，又怕我會錯意，可就對不起她了。

　　「菲，妳……和法克是不是……？」在不重要的話題繞上兩百圈後，我還是忍不
住的問了她。

　　「是不是？做愛啦？」菲菲若無其事的說著。

　　「噗？」吃的愛玉冰馬上衝上腦門，我大力的咳了好幾聲。

　　「怎麼啦？」菲菲輕拍我的背部說。

　　「妳們真的那個啦？」

　　「沒有啦！三八。……我承認我們很投緣，聊得東西很多，他很懂音樂，所以我
很欣賞他，聽說他還會拉小提琴不是嗎？」

　　「他和妳說的？」

　　「是阿守說的，我向他查證，他只是說小時候學過，現在忘光了之類的話。」阿
守你真是個大嘴巴。

　　「哦，那妳…喜歡他？」我直接的問了她。

　　她起先笑，後來開始大笑，到最後竟然不可遏止的大笑。正當我疑惑我的話有什
麼好笑的時候，她就說：「我喜歡他，不過是友情的那種啦，不是每個女生都喜歡會
樂器的男生。我覺得他是個好人，就這樣而已；有沒有別的感覺？嗯，現在沒有，以
後…就再說囉。」

　　「我還以為……嘿，如果有的話，要告訴我。」

　　「放心，要喜歡我也是先喜歡你啊。」菲菲輕提我的下巴，挑著眉說，不過很快
又反駁的說：「可是，你太婆媽了，我喜歡豪邁一點的人。」

　　「什麼嘛！我還以為妳喜歡我咧。」

　　「那是現在啊，以後就不知道了。」

　　菲菲的回答總是讓我心跳加快，在她面前，我更顯得像女孩兒。

　　起了晚風，今晚的風有些涼，坐在摩托車後頭的菲菲，把雙手放我的口袋。頭自
然垂放在我的背上，經過幾個窟窿巔簸幾下，她的頭依然還在背後溫熱著；就要去英
國了，時間愈來愈接近，心中還存有幾分不安和不捨吧。


附註：舊作新貼（原名－天空的香氣）。此為未修改版。實驗性小說。